第一章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_赤心巡天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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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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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燃!阴云骤散!

  十八位秦国道者人人吐血。

  就连公羊白脸色也发惨,“怎么可能!他哪来的祝融之种!又怎么可能催得动祝融真身!?”

  “这就是左光烈啊……”墨惊羽及时切断与傀儡飞鸦的联系,此刻背展一对机关铁翅,悬于公羊白身侧,声音也凝重得化不开,“几乎以一己之力,杀穿函谷关的人物!”

  在这巨大的、无限膨胀的火道力量之中,左光烈咆哮起来,“谁有资格杀我!”

  “来啊!墨惊羽!”

  “来啊!公羊白!”

  他随手一挥,便是火蛟撕空,逼得公羊白墨惊羽等人连连避退。

  “什么名门!世家!天才!在我面前,还敢妄称吗?逃什么?躲什么?你们这群弱者、懦夫,无能之辈!”

  “大好头颅在此,谁人能取?”

  “杀我身者唯有我,燃我魂者唯祝融!我左光烈就算是死,也要极致璀璨,光芒万丈!”

  他身后隐隐有一尊威严无上、手握火龙的神灵虚影,强大的威压叫人窒息。

  “谁能杀我?!”

  墨惊羽反手于后,想要将背负的铜箱掀开,使出最后的保命手段。但他的手不断颤抖,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掀开箱盖。

  在他的灵识感知里,没有郊野,没有破观,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。只有火,只有无边的焰浪。暴涨的温度几乎扭曲空间,也几乎焚化了他的思维。

  他也许还能支持一会,又或许将在下一息死去。性命已不可自主。

  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之前,他与之前那些死去的乞丐,又有什么区别?

  天边,有寒光一道,自西而来。

  公羊白只是余光扫到这一幕,就有眼睛被割伤的错觉!他来不及探究,因为只在他看见的这一瞬间,那寒光已遁至左光烈身前,一绕而过!

  左光烈的咆哮戛然而止。

  “吵死人了。”

  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骤然现身。

  他有一张清俊冷冽至极的脸,侧身而立。

  他缓缓收剑入鞘,声音也平淡得没有丝毫波动。

  左光烈头颅猛然坠落,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两转,但因为施展过沸血燃魂的缘故,没有一滴鲜血可以喷射。

  直到此时,刺耳如雷鸣般的尖啸才在空中响起!

  那是白衣男子一剑西来,划破长空时的声音!

  公羊白与墨惊羽对视一眼,均看到对方眼中巨大的惊骇。

  “李一,我受赢武殿下之令……”

  但公羊白只是刚说到这里就闭嘴,根本来不及把话说完,就在下一刻拎起左光烈的人头,转身飞遁远去。

  因为那白衣男子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他。

  他的发、他的眉、他的眼,甚至他的唇角,都有剑一般的锐利。他的眼神却平淡得近乎温吞。

  可这温吞中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冷漠。

  他真的会杀人,或许就在下一刹,没有任何原因。

  无论是传承自古老圣殿百家的天才人物,又或是天下有数的名门血脉。

 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,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。

  只有一道道急速远去的背影,格外仓皇。

  左光烈死去了,他体内的祝融火种却并没有消散,而是仍在缓缓膨胀着、膨胀着。这力量根本不是左光烈所能控制,他只是一个引子,一个媒介,用他的天才与决绝,让祝融真身的伟大力量,在这个世界能有一丝的、片刻宣泄。

  白衣男子似浑然不觉,只随手抖出一枚黑色令牌悬于身前,淡淡注视着它。

  那黑色令牌沉寂良久,才有一个充满霸气的声音响起,只是在李一面前,又似乎有些无奈。

  “两清。”

  话音刚落,这瞧起来材质非凡的令牌,竟似无法承受这个声音般,瞬间崩碎成无数黑屑,滑过李一的指间,簌簌而落。

  直到所有的道者都离开了,手中令牌也崩碎,李一才微微歪头看向那枚膨胀中的祝融火种。

  他伸出一只瘦长白皙的手,五指拢成口袋状。

  直到此刻,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的时候,他才在一贯的温吞和冷漠之中,显出一丝孩童般的天真来。

  轻轻喊道:“嘭!”

  五指张开的同时,恰好是祝融之种爆开的时间!

  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这场爆炸,令它无法扩散,只将左光烈的尸体炸成无数碎肉。

  赤红焰花在小小天地里尽情绽放,极璀璨于一瞬,纳绚烂于一方。这极致的美丽,只为他一人欣赏。

  李一的嘴角微微翘起,但只一瞬便收敛。

  烟花已尽了。

  他也不看左光烈的尸体都留下了些什么,更没有丝毫留恋,身纵剑光,瞬息远去。

  从始至终,发生在这个无名破观外的战斗里,无人向破观里投去一丝注意。

  于强大的修者而言,对弱小的庄国难有一顾。对于庄国的三千里之地来说,枫林城也渺小如尘。而即使对于小小的枫林城本身,郊野的这处破观也早已被人遗忘。

  但这个残破道观里,却并不是没有人。

  那是一个重病在身,已经只等死亡的乞儿。

  他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并且也正在等待中,但是他还没死,并且从头到尾“听”到了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。

  当战斗结束,一切都归于安静。

  他还活着。

  他或者是幸运的,但幸运这个词与他又如此不协。他褴褛的衣衫、枯瘦的病容,甚至是几近游离的呼吸,都在阐述着不幸的定义。

  但他毕竟还活着。

  他想了想,努力一个翻身,从供桌底下滚了出来。

  他咬着牙,用尽所有的力量,努力地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
  他毕竟站起来了。

  从供桌前挪到道观外,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步。

  从道观门口挪到左光烈的尸体前,一共三百二十四步。

  乞丐默默数着他挪动的步子,不停地告诉自己,就快到了。

  就快了。

  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,都在颤抖。

  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前行。

 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。

  现在他站在左光烈的尸体前,这场跋涉终于到了尽头——如果那一堆碎肉还能叫做尸体的话。

  他缓慢地、缓慢地蹲了下来,蹲着太费力,所以他索性坐下。

  他真的病得很厉害,从那些令他面容难辨的污迹中,依然能看到虚弱的惨白色,

  他的手甚至也在颤抖。

  颤抖着在那一堆碎肉里摸索,摸索。

  碎肉,碎肉,骨茬,断裂的某种金属,碎肉,指骨,认不出来的半块木骸……

  一个瓶子!

  翻开那团无法认出原貌的血肉,发现了这一个半截的玉质瓶子!

  瓶口部分全被炸去,只余半截瓶肚。

  乞丐压抑着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,将这个玉瓶拿到面前来。

  他小心翼翼取下塞住瓶身的一块碎肉,往瓶底看去。

  他看到了瓶中仅剩的、一颗乌溜溜、圆滚滚的丹药,呼吸停滞了。

  他认出来,那是他朝思暮想,曾经得到最后又失去了的,开脉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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